作者 | 韩蕾 张译文
来源 | 野马财经
如果你的孩子在北大读书,你会向学校举报他考试作弊吗?
未名医药董事长,面对上市公司不断下滑的业绩,以及失去掌控的“孩子”——北京科兴,选择了“大义灭亲”。
“现在的状况就像保姆带孩子,尽管保姆辛辛苦苦把孩子带大,可最后孩子成材了,保姆能说孩子是她的吗?”在采访中,上市公司未名医药(002581.SZ)董事长潘爱华不止一次拿这个说法举例。
上面所说的“孩子”全名叫北京科兴生物制品有限公司(下称:北京科兴),成立之初就推出了我国第一支甲型肝炎灭活疫苗孩尔来福,填补了国内空白,后又成功研制出中国第一支人用禽流感和全球第一支SARS病毒灭活疫苗。
北京科兴的上层公司除了之前提及的未名医药(持股26.91%)外,还有已在纳斯达克上市的科兴控股(N:SVA)。
日前,未名医药在业绩修正预告中称,由于“北京科兴仍拒绝提供近期财务报表”等原因,公司上半年业绩将修正为同比下滑97%至56%。
这已经不是未名医药第一次宣称受到北京科兴拖累了。
自去年科兴控股私有化之争爆发以来,北京科兴在未名医药眼里就像个失控的“孩子”。在“文斗”和“武斗”都不见起色后,潘爱华已实名向相关的15家单位呈报了关于北京科兴原总经理尹卫东涉嫌身份造假、行贿犯罪、职务侵占犯罪等材料。
争斗未果,相互诉讼
时光回溯到4月17日,未名医药发布公告称,由于北京科兴拒绝向本公司提供2017年度财务数据及资料,致使公司聘请的审计机构无法入场审计,故延期披露年度报告。
对于上述说法,北京科兴媒体事务负责人刘沛诚对野马财经表示冤枉,“我们向未名方面提交了财务数据,但对方不相信数据是真的。”
双方各执一词,矛盾升级到出现直接冲突。在随后未名医药“寻求真相”、试图进入北京科兴位于北京市海淀区和昌平区的两大厂区时,双方人员都发生了现场冲突。
图片来源:未名医药方面提供
其中4月份的那次是在白天,监控视频显示,近百人踩断北大生物城门卫处的起落杆,掀翻电动伸缩门,浩浩荡荡奔向北京科兴办公大楼。在众人的推搡中,办公室楼大门被挤碎,一位员工躺倒在碎了一地的玻璃渣上。
还有一次现场直接冲突发生在5月19日凌晨。当时,北京科兴公司上地厂区(位于北大生物城园区内)和昌平厂区均遭到多名人员冲击,导致北京科兴公司人员受伤,办公设备、财务资料受损。
图片来源:北京科兴提供
野马财经近日在北京科兴上地厂区进行实地走访时看到,在上地西路39号北大生物城门口,分别张贴着《关于制作工作胸卡进入生物城的说明》和《关于生物城各单位统一办理工作胸卡的通知》两份文件。
图片来源:野马财经独家拍摄
这两份文件旁边则放置着一块未名集团的公告牌,上面简要陈述了4月19日北京科兴发生的现场冲突,以及强调“未名医药董事长潘爱华是北京科兴唯一代表公司行使公司权利的人。”
尽管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潘爱华一度否认办理胸卡是现场冲突之后的衍生措施,但是在上地北大生物城里,未名医药的主楼和北京科兴办公区仅相隔不到500米。在野马财经对北京科兴办公楼现场状况进行拍摄时,一位白衣男子出面制止,并询问“你们是未名那边的人吗?”。
也就是说,在两次现场冲突发生后,未名医药与北京科兴仍然处于相互对立的状况。
据相关人员透露,未名医药董事长潘爱华因为涉及上述冲突,曾被执法部门扣留接近18个小时;尹卫东也面临尴尬的局面,曾在5月的一个夜晚试图进入北大生物城里的科兴办公区,被保安以要求拍照验明身份为由拒之门外。
因为现场冲突,北京科兴的生产经营也受到一些影响。北京科兴媒体事务负责人刘沛诚对野马财经说:“我们在上地的工厂不仅停产了,而且流感疫苗和甲流疫苗也报废了一大批。”
在“武斗”解决不了问题后,未名医药和北京科兴又开始“文斗”。双方均把对方告上了法庭。
截至目前,未名医药诉北京科兴“股东知情权”案件一审判决已于7月13日下达,法院支持了未名医药审计机构查阅北京科兴2017年度及2018年相关财务会计报告和财务报表。
双方诉讼公告(点击放大)
与此同时,北京科兴方面也以“损害公司利益”为由将未名医药告上法庭,法院已于2018年5月16日立案。有意思的是,对于该案件,北京科兴和未名医药公告的内容居然很有默契的“互补”了:北京科兴公告的是案件的案由,未名医药公告的则是科兴方面的诉求。
谁的科兴?
可是在“谁的科兴”这一核心问题上,双方不仅没有展现出丝毫默契,反而是剑拔弩张。
在潘爱华眼里,从前给过尹卫东很多帮助,尹卫东是一个每年都会为他精心准备生日礼物的“好徒弟”。如今,在与野马财经交谈中,潘爱华甚至直言,“公司是谁的不要管,肯定不是他尹卫东的。”
潘爱华多次强调,按照现有的公司架构穿透,尹卫东所持北京科兴的股份仅有7%左右。
对于潘爱华所诉的内容,北京科兴媒体负责人刘沛诚并不认可。他认为,未名生物方面一直在粉饰自己,“这就好比两个人结婚,婚前进行了财产公示并明确划分了财产权,户口本上户主占所有财产的26.91%。不能因此而认为所有财产就都属于户主的。”
图片来源:由北京科兴提供的公司历史沿革说明(点击放大)
资料显示,北京科兴成立于2001年4月28日,当时北大未名集团通过旗下控股子公司深圳科兴生物工程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深圳科兴)以人民币5100万元出资占51%股权,另外两名股东分别以技术和美元出资占股。
潘爱华一方称,2004年8月,北大未名集团为支持北京科兴在美国上市,同意其他股东进行股权合并,设立上市主体SVA,并向尹卫东团队转让了股权。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北京科兴就是尹卫东个人的。科兴科兴,科教兴国,和深圳科兴是一样的名字。我不否认尹卫东对公司做出的贡献,为此他每年也从公司拿到了巨额奖金,巨额!”潘爱华说。
2018年4月25日,未名医药《关于深圳证券交易所关注函的回复公告》中显示:随着新投资者的进入和增资扩股,2010年5月,未名集团方的股比稀释至26.91%,科兴控股(香港)有限公司持股73.09%,这一股比延续至今。
图片来源:未名医药
北京科兴股权架构图显示,目前美国科兴的主要股东为:1 Globe Capital及其关联方持股22.5%、赛富基金持股18.91%、尹卫东持股10.61%、机构及散户持股47.98%。
根据以上持股比例计算,潘爱华一方在北京科兴中的持股比例是远远大于尹卫东的。
这种情况导致了北京科兴有控股股东科兴控股,却没有实际控制人。上述股东中的两大投资机构也分别站队尹卫东和潘爱华。
野马财经注意到,让尹卫东理直气壮将潘爱华和未名医药拒之门外的原因之一,或许有对未名医药的“埋怨”,即“用钱的时候没有钱”。
在北京科兴的官微文章中,这样写道:“2004年6月,北京科兴需要资金支持业务发展,原股东没有继续投资的能力,因此不得已引入新投资者增资至1.3亿元。”
然而,这样的指责显然无法让潘爱华接受。潘爱华对野马财经透露,“1 Globe现在是支持我的,至于赛富基金,两次交流下来,他们主要是为了获得投资收益。”
潘爱华“自损”
尽管在股权上占了优势,但是面对北京科兴的棘手情况,潘爱华仍旧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却依然没有实质性进展。然而,他没有理由放弃。毕竟,北京科兴对未名医药贡献了很大的利润份额,活脱脱的一头“现金奶牛”。
据未名医药2017年年报显示,北京科兴(对未名生物)归属于母公司的股东权益为1.89亿元,占未名医药公司股东净利润3.82亿元的49.47%。2016年度,这个比例为27.98%。
图片来源:东兴证券研报
东兴证券也在研报中预测,北京科兴EV71(手足口病)疫苗单品2017年至2019年可实现净利润3.75亿元、5.33亿元及6.32亿元。以26.91%的参股比例计算,上述3年对应的业绩贡献为1.01亿元、1.63亿元和1.96亿元。
如果在中报发布之前对北京科兴的投资收益无法确认,上市公司未名医药很有可能面临业绩大幅下滑的风险。
终于,在疫苗事件的风口浪尖,潘爱华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举报。
潘爱华一方向野马财经透露,尹卫东曾在担任北京科兴总经理期间行贿药监部门相关负责人,已经证实了的有55万。
图片来源:中国裁判文书网
中国裁判文书网显示,被告人尹红章于2002年至2014年间,利用职务便利,接受北京科兴生物制品有限公司总经理尹×1的请托,为该公司在药品申报审批事宜上提供帮助,单独非法收受尹×1给予的钱款共计20万元,伙同其妻郭×1共同非法收受、索取尹×1钱款共计35万元。
经潘爱华方面确认,上述的尹×1就是尹卫东本人。是不是存在其他行贿情况,还有待相关机构调查。
据《南方周末》报道,科兴生物尹卫东1995年就认识尹红章。
“尹卫东之所以给我送钱,是为了能在药品审批上获得照顾,我也确实帮助过科兴公司推动审批进程。”尹红章曾在法庭上承认。
除了举报尹卫东行贿外,潘爱华还不惜“自损”,对自己担任董事长的北京科兴的疫苗生产经营合规问题进行了举报。
在举报材料中,潘爱华言辞激烈,“北京科兴混乱状态已经持续数月,未来可能持续更长时间,已经给公司疫苗的研发、生产及销售造成了实质性的危害和极大安全隐患,情况极其严峻……所以我恳请政府监管部门高度关注并尽快依法介入北京科兴,以防止由于药品质量问题对使用者生命所带来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对于上述举报,刘沛诚在与野马财经交流时,没有给予置评。
事情发展到现在,同一个园区两栋大楼里的人还在对峙之中。
无论如何,疫苗问题关系人身安全大事,公司的管理层应该把重心放到项目科研和企业的后续发展当中去,而不是因为股权纠葛的问题长期拉锯。各位读者认为谁是谁非,谁能最终获胜,欢迎评论中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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