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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平印象:长星集团破产重整之后(图)

本报记者 赵晓菲 山东、北京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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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赵晓菲 山东、北京报道

  清明节后一个下午,正常工作日上班时间,山东群星纸业工厂的大门依然还打开着,除了门里两辆似乎停放很久的黑色轿车外,已经不见不来车往,机器开动的声音亦不复存在。附近的居民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这里早已停产,附近的大部分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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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也已关闭,只有个别商店还在营业。在当地人看来,群兴纸业是长星集团的主要利润来源。

  不远处,便是长星集团的风电城,一条宽敞的大道将风电城隔成了两个片区,这一边厂区外墙上“振兴民族装备制造业,发展绿色能源,打造中国风电城”的字样还历历在目,另一边,一座风机塔架矗立在空空荡荡的大道旁边,显得格外孤独。坐在门口的门卫对来访者格外警惕,即便门口缓慢驶过的白色奥迪也会引起他的注意。

  “只有一些企业行政办公人员还在上班,生产的都停了。”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剩下还在工作的人或许正是为了那60多亿债务。

  不少邹平人正在担心,同样的场景会发生在当地更多企业身上。他们中的有一些正在未雨绸缪,另有个别已入濒危险境。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是希望的春日,这是失望的冬日……我们面前应有尽有,我们面前一无所有……”拿狄更斯《双城记》的开篇来形容这个小县城再合适不过了,一个拥有5000多家企业却正处于变革敏感时期的工业强县。

  山东邹平,于我,正是这样一种落差之感。

  走进邹平,有些惊奇,惊奇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企业;走出邹平,有些失落,失落这些企业又有多少可以平安度过这个年份。长三角,珠三角,乃至全国,这里肯定不是最困难的地方,2014年,到底会发生什么?我满腹疑问。

  一个5000多家企业的工业强县

  邹平,一个坐落在山东省中部偏北,鲁中泰沂山区与鲁北黄泛平原叠交地带的小城,东接工业重地淄博,西邻山东省会济南,南依胶济铁路,北靠黄河,济青高速公路横穿而过。其历史可追溯到商周时期,西汉置县,古称梁邹。

  在邹平县的长山镇,至今还有一条主干道名为范公路。战国时期的思想家陈仲子, 魏晋之际的古代数学泰斗刘徽,还有北宋名相范仲淹等等,都出自邹平。不过,如今这里更多的是以企业命名的乡镇、村庄和道路,比如魏桥集团起家的魏桥镇,西王集团坐落的西王村,或者长星集团门前的风电城路。

  改革开放至今,邹平已经发展成为山东省数一数二的工业强县,面积只有1200多平方公里的邹平县容纳了5000多家企业,2013年实现地区生产总值737亿,地方财政总收入55.8亿元。坐落在邹平县的上市公司就有9家,知名企业包括魏桥创业集团、西王集团、范公酒厂等。

  沿着邹平县的外环一路行驶过去,长山镇的机械化工、好生镇的家具花卉、西董镇的酒厂、青阳镇的二手轮胎、韩店镇的农产品深加工……小作坊,大工厂,或杂乱无章地与村子混为一体,或错落有致地形成产业园区,一街一风景,应接不暇, 就连空气中的味道也是不断变换的。

  西到西外环,南到南外环,北到金玉大道,东到范公路,大致就是邹平县的“二环”。从邹平县城到辖区13个镇,全部可坐公交车到达,无论远近只需一块钱,每个村的主干道是清一色的水泥路,甚至延伸到每家每户门口。

  “除了自家门口的路自己掏钱以外,各村主干道都是乡镇财政出的钱。”一位村民如是说。这亦是当地人从全国最大的纺织工业基地、北方最大的废旧橡胶集散地、全省最大的农副产品加工基地等“荣誉”背后获得的利益之一。2012年,邹平县农民人均纯收入已达11693元,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25027元,明显高于全国平均水平。

  一个危机四伏的年份

  “大家做我也做,老百姓都是这样的。话说回来,只有形成产业特色,外面的人才会知道,生意才好做。”说到致富,好生镇做花卉种植的张师傅这么认为。

  恐怕大多数邹平人也是这么想的,甚至全国更多的中小企业主。

  当地一名金融机构人士评价,邹平县大多数中小企业主文化程度不高,没几个人关心宏观经济,更别说什么结构调整。但从他们身上可以看到,人的潜力是巨大的。

  “以前,种庄稼的、开货车的、当村干部的……”一位出租车司机对当地几家知名企业老板的经历如数家珍。

  在上述金融机构人士看来,缺乏对宏观经济形势的判断,是这一轮经济下行周期中,邹平县大多数企业出现困难的主要原因之一,比如长星集团。

  “朱玉国的失利主要在于他本人,一方面大势判断错误,另一方面在企业管理方面,也没有形成一种良好的决策机制,可以避免其决策错误。”该人士表示。朱玉国正是长星集团董事长。

  长星集团是邹平县长江镇的代表企业,旗下核心企业包括山东群星纸业有限公司、山东长星风电科技有限公司等,分属风电、造纸、建材及化工材料行业。2013年国庆期间,该集团传出60多亿贷款无法还息付本的消息,贷款涉及十几家银行,主要原因是被风电投资拖垮。

  在当地县政府主导引入战略投资者无果后,今年2月份,山东滨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正式裁定长星集团进入破产重整程序,虽然部分资产仍在寻求战略投资者,但部分资产也陆续申请破产,首先就是群星纸业。

  不少邹平人正在担心,同样的场景会发生在更多企业身上。

  位于好生镇的豪盛集团,是中国最大的竹纤维家纺生产基地,产能及销量占据全国竹纺市场百分之九十以上,先后推出中国结、巾品世家两大竹纤维品牌,被认定为“山东省著名商标”和“中国驰名商标”。

  这样一家企业,自去年底以来却盛传资金链出现问题,目前主要靠担保企业帮忙偿还贷款和利息。而除了“今年企业确实很困难”之外,一名豪盛集团员工并不愿意透露更多。

  相关债权银行人士则并不掩饰对邹平企业的特别关注,但是“政府暂时还不会让邹平出现第二家长星”。一家债权银行人士的话颇有些耐人寻味。在长星集团的债务重组中,政府曾一度协调资金偿还银行利息。

  另外一家坐落在邹平县青阳镇的钢铁企业,厂区的烟囱正在冒着滚滚浓烟,一条新上的生产线正在建设之中。即使如此,却也成为多家银行重点关注的客户。

  “其实很多工人已经放假了。”当地一位居民指着厂区墙外的车棚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以前这里都是“满满的”。

  类似的传闻还涉及当地多家较大企业,虽无从证实,但流言甚广。走在长山镇工业园区的开元大道上,突然觉得有些过于意外的安静,或许只是心理原因。

  一场唇亡齿寒的博弈

  “看着这些中小企业主真难熬,挣扎在生死线上,融不到钱,关键是整个经济下行,看不到什么时候能够结束。”让当地一位金融中介人士倍感矛盾的是,企业融不到钱,自己的生意就越好,但是企业经营出现困难,资金也就更不愿意投过来。

  他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今年以来,当地企业融资成本上升明显,即便是几家知名企业。“比如,魏桥创业集团的发债成本,就比去年上升了1.5个百分点。”即便如此,能获得融资的企业也并不多,尤其是银行贷款。其他金融机构资金很大部分也来自银行,如今大多也“无米下锅”。

  传言当地一家钢铁企业,因2000万到期贷款中的100万无法按期偿还而遭到银行冻结账户和资产,已经无法继续经营。

  当地民营企业人士亦坦承,长星集团发生债务危机后,金融机构的信贷政策发生了很大变化,银行开始压贷、抽贷、惜贷。很多企业出现资金紧张和经营困难。“长星集团好在互保企业不多,其他一些企业若倒了,那就不是一家两家的问题了。”他尤其担心,个别企业出现问题后引发的互保危机。

  为此,邹平县部分企业开始倡议成立共同维护区域正常信贷秩序的联盟。几十家企业联手,希望与银行平等对话,确保贷款按时发放。

  “最极端的做法是,如果银行抽贷,所有企业在这家银行的贷款就都不还了。”上述企业人士表示。

  在外界看来,邹平的困难是典型的产能过剩。尽管中小企业主“跟风上”是主要原因之一,但政府、银行的“助涨”因素也难辞其咎。如今“大难临头”,各自飞恐非良策。更多的银行一线信贷人员也已然认识到,困难时期,他们与企业更是同一战壕的人,唇亡齿寒。

  “在这一轮实体经济去产能化和去库存化的过程中,必然会有一批过剩行业低效率的企业倒下,留下有竞争力的企业,这也是解决金融领域资金空转的根本途径,眼前企业资金紧张,利率上升,都是转型的代价。”某国有大型银行宏观经济金融研究处人士如此认为。

  我们看到的是,浙江萧山等地,政府已经出台一系列政策,对企业进行优胜劣汰,协助银行更好地化解风险。(编辑 韩瑞芸)

  作者:赵晓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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