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记者 郑一真 现在的油价和美股似乎在反映两个市场方向：一个过于悲观，一个过于乐观。
美股市场上，标普500指数从3月23日的低点2191至今已经反弹27%，4月23日收报2797点。另一方面，4月20日历史上首次“负油价”的出现也令市场震惊。
4月20日晚间，芝加哥商品交易所（CME）WTI5月合约（美国西得州轻质原油期货）到期日结算价报收每桶-37.63美元，这意味着卖方需要向买方支付购买原油期货费用，贴钱请买家拿走原油。背后的原因在于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需求大幅萎缩，将油运送到炼油厂或存储的成本已经超过了石油本身的价值。
目前，油价和股市是在对不同的情景进行定价。景顺亚太地区（日本除外）全球市场策略师赵耀庭表示，在基本情景下，一些开始解封的市场将开始恢复增长，但明年的全球总体增长仍将会是疲弱和短暂的。“石油和其他由增长主导的商品在这种情景下正准确定价，而相对看，股票投资者则在温和衰退预期下进行定价。”
对衰退定价
WTI5月原油期货合约跌入负值，对资本市场而言意味着什么？
从多数机构的分析来看，这已经不能从供给和需求的基本面来解释了，当下时点，或许布兰特原油更能反映市场的真实价格。
摩根士丹利认为，WTI期货合约需要进行实物交割，而布伦特原油则不需要。原油市场很大一部分投资者是金融机构，没有实物交割的能力，因此在合约到期之前一般会提前移仓。而这次跌落负值的WTI期货合约第二天就要到期，在没有实际交割能力的情况下，这些合约被抛售导致价格跌入负值。
“虽然现在油价很低，但是金融机构其实很难从低油价中获利，只有那些有石油运输和仓储能力的买家才有获利，而当前市场价格反映的情况是，这样的买家实际上非常之少。”
赵耀庭认为，WTI5月原油期货合约价格波动是技术上出现异常，并不能真正反映商品市场的实况。4月20日当天，交投活跃的2020年6月布兰特原油合约价格只下跌了3％，收报每桶25.49美元，成为全球石油价格更合适的指标。
市场更加担忧的是，作为大宗商品之锚的原油将更加广泛地影响资产价格。
能源企业在美国高收益及投资级债券市场占比分别约15%及10%，油价下跌是否意味着高收益债违约潮降至？瑞银财富管理投资总监办公室（CIO）认为，美国投资级能源发行人规模较大，资产负债表也稳健，目前不认为投资级企业违约将大幅增加。在美国高收益债券当中，能源企业债利差已经升至约1600个基点，平均价格为60美元，市场计入高达40%至50%的违约率。
瑞银继续看好美国高收益债及投资级债券的表现。其表示，撇开能源板块，美国高收益债利差则约664个基点，利差足以弥补因疫情而起的风险，风险回报也优于股票。此外，因此，瑞银保持看好美国高收益及投资级债券。
相比原油的跌宕起伏，美股却呈现出另一番风景。3月24日至今，得益于美国超常规政策的刺激，美股市场出现了持续反弹。美国三大股指标普500指数、纳斯达克指数和道琼斯指数的反弹幅度分别为27%、28%和29%。
从波动率来看，市场也有所缓和。24日，衡量市场恐慌程度的CBOE波动率指数(VIX)报41美元。工银国际首席经济学家程实认为，在本轮全球金融巨震中，40是VIX指数的关键分界线，并构成了长期拐点的信号之一：只有当VIX指数稳定下降至40以下，市场才能开始脱离恐慌，逐步进入“冷静区间”，风险资产、避险资产开始重归负相关性，进而修复市场的风险对冲和自我稳定机制。
一位对冲基金经理表示，大家比较谨慎乐观，应该说已经过了最悲观的时候，因为美联储的行动，以及疫情初步得到控制，都缓和了投资人的情绪。但我们也会警惕也会第二波冲击，美国上市公司马上到了季报的时间，可能给市场带来一定冲击。另外，从杠杆率的角度来看，现在对冲基金杠杆率从底部上来一些，到达3月初的情况，也没有完全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
后市如何？
美股的强劲反弹得意于美联储的“无底线”救市举措，为市场注入流动性，也给了投资者喘息的机会。美国疫情的发展、实体经济的恢复，以及美联储的宽松政策将维持多久对后市尤为关键。
美联储已明确表示将在整个危机期间维持当前的利率不变。美联储同时暗示，不会轻易实行负利率。美联储主席鲍威尔(JayPowell)已多次明确表示，更倾向于利用其它货币政策工具，例如前瞻性指引政策和大规模资产购买计划。
景顺首席全球市场策略师KristinaHooper认为，在美联储充分相信美国经济已出现反弹，并且恢复稳健态势之前，美联储会一直保持宽松的政策。“至于缩减资产负债表，我认为美联储不会像全球金融危机后那样等待太久。”
糟糕的经济数据也在预警疫情对美国经济的冲击之深度和广度。工银国际研报数据显示，受疫情影响，3月份美国零售销售的环比降幅创1992年有记录以来的最大，4月初消费者信心指数的环比降幅亦达到1952年有记录以来的最大。叠加近期居高不下的初请失业金人数，消费引擎预计将继续失速，进一步加剧美国经济的衰退深度。另一方面，本次疫情对美国经济的冲击预计将大幅超过2008-2009年国际金融危机。
根据IMF最新预测，2020年美国经济实际增速预计为-5.9%，衰退深度不仅为1980年以来之最，亦为2009年危机低谷时期的两倍有余。标普也预计美国经济增速为-5.2%，其预计新冠病毒对全球经济的影响比预期更长久和深远。
24日，世界卫生组织一份意外泄露的报告认为，新冠肺炎药物瑞德西韦（Remdesivir）的临床测试结果失败，尽管世卫表示报告为误发及已经删除，但动摇了投资者信心，美股涨幅显著收窄，标指昨天收盘基本持平。
这或许也意味着疫苗的问世或许需要更长时间的等待，全球经济受疫情影响的时间更长。
瑞银认为，相关报告研究的病患人数不足，未必得出有效的结论，因此需要等待更全面的研究数据。金融市场短期难免被疫情、经济重启及企业盈利消息所牵动，当前偏好债券多于股票。
程实表示，随着美国疫情的进一步发酵，“疫情-经济-金融”的新一轮风险冲击链正在形成。与之错配，当前市场过度沉浸于四重乐观预期之中。第一，认为疫情的金融冲击是一次性的，而非多阶段的。第二，认为市场风险已经出清，而非风险定价不足。第三，部分低估新一轮风险冲击的多元性。第四，部分高估美国超常规政策的真实效力。有鉴于此，如果说3月份的美股巨震是“信心冲击”，那么展望未来，经济基本面恶化将催生美股新一轮的“实体冲击”。
“本轮全球金融巨震的长期拐点尚未到来，美股迎来二次探底的概率依然存在。”程实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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