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舌尖上的做空机构
香港的六月中旬还没过完，做空机构们就行动了起来。上市公司的一个月缄默期，随即到来的漫长业绩期，无论对方是动还是静，对做空者来说都是“狩猎”的大好时机。
港岛不大，上市公司圈子更小，IR、PR、审计所、券商、基金、媒体形成统一战线，但每一个职业做空者都有胜过猎狗的鼻子。待复杂财务报表被理清，混乱工商信息被挖掘，实控人斑斑劣迹被揪出，甚至是无从考证的媒体报道，也被归档了之后，做空者们最后检查一遍证券账户，确保万无一失，摁下发送键。
一份做空报告横空出世，一家上市公司股价大跌。
报告发出后，做空者们该收货收货，该了结了结，该继续出击则继续出击——这种回怼往往会沦为三流大学的辩论赛风格，因为谁也说不过谁——但股价必须得跌，只有这样，做空才有意义，这趟并没有白来，只有这样，仅仅一二十人的小团队才可以继续游艇香槟。
不过须知，做空报告一般是不会直接把目标弄死，做报告的人深知，只有这样，公司还可以继续造血，今后还有继续饮血的机会。他们笑称，这，是为了延续市场的“馈赠”。
仿佛每次股价暴跌，都不过是账面游戏、单单是K线图的跳跃，而与任何一个陡然被埋的投资者无关，与任何一家不得不大出血的管理层无关似的。
1 挑错季节的战争
好巧不巧的，2019年6月24日，知名做空机构博力达思（英文名：Bonitas）开了围绕业绩期做空的第一枪。充满诡异意味的是，却是选了一家最不应该在这个季节被想起的公司：波司登（03998）。
当波司登的相关负责人在25度空调房里接到紧急电话时，TA一定满脸写着狐疑，三伏天，吃西瓜看球喝冰阔落的季节，居然还有专业人士念着羽绒服的好，来送问候了？不知道不应季的东西不提倡推广吗？
当然了，这是俏皮话，事实乃是，博力达思是有备而来，并撂了句狠话：你最终将一文不值！
博力达思是很厉害的，他们曾发难过浩沙国际、中新控股，去年双12，还突袭了卫生用品大王恒安国际，一度给中国好卫生巾七度空间的这位母公司带去10%左右的跌幅，确实掉了一点血。这次，他们又将枪口对准了羽绒服大王波司登。俨然是准备薅一大把鸭绒了。
然而，昔日的荣光似乎并没有伴随它很久，或许真是做了“不应季”的事情不被自然规律所允许，博力达思在面对波司登时，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为什么这么说，先直白地看股价：
（图源：智通财经APP）
即便是小白也看得出，即便今天双方还处于“交战”状态，波司登的股价仍是涨的，收盘涨了4.43%，股价为2.120港元，距离6月24日被做空当天的高点2.310港元已经不远。
越空越涨，再涨一点就又回到原位，博力达思的老脸往哪放？
股价是一方面，可以称之为无声的打脸，那有声的回复呢？岂不是更叫做空者没面子。
6月25日早间，遭做空第二天，波司登发布澄清公告否认Bonitas报告中的所有指控，并很风度地抛下一句：
“希望邀请Bonitas及其研究主管访问本公司，以更好地了解我们公司的战略、业务布局及营运。”
6月26日，在博力达思第二份做空报告出街后，波司登再发公告怼了回去Bonitas，这次还搬出了法律武器：
“本公司认为，Bonitas在进一步报告中所谓的‘反驳’，与该报告相类似，包含具有误导性、偏见性、选择性、不准确及不完整之陈述以及毫无根据之指控及不负责任之猜测。本公司否认该报告及进一步报告内之所有指控。本公司将酌情于适当时候提供更多信息。鉴于对本公司造成的潜在损害，本公司正采取所有必要行动，包括但不限于对负责该报告及进一步报告的该公司或关联人士展开法律诉讼。”
羽绒服必须软，越软越好，卖羽绒服的公司可一点也不软，还硬到令人发指。博力达思很可能失算了。
6月27日，波司登在香港召开2018/19财年业绩发布会。在此前一天，他们已官宣截至2019年3月31日止年度的年度业绩，营收103.83亿元同比上升16.9%，毛利率同比上升6.7个百分点至约53.1%，公司权益股东应占溢利约人民币9.813亿元，同比增长59.4%。提议派发末期股息每股0.06港元。
（业绩会现场，图源：智通财经APP）
问及最近这场风波，回应得也相当硬气：
“上市以来，公司董事局主席兼CEO高德康从未减持，短期涨跌很正常，对股价十分有信心，没有花一分钱做股价维护。”
狠角色博力达思这次会不会折戟沉沙？“战事”还未终局恐怕也不好轻易下结论，但可以完全确定的是，最开始气势汹汹的做空机构已然受挫，波司登在这场危机中占得优势地位。
2 一个人声音不够大，那就一群人吧
此次波司登被做空，除去公司管理层自身强势回应是亮点外，来自国内卖方机构的一致支持也是一大亮点。
中信证券(600030)很快响应，其表示，公司（波司登，下同）正从改善品牌调性、提升供应链快反能力等多个角度全方位升级，成为中高端羽绒服消费的主要选择。当前估值显著低于其他公司均值水平，首次覆盖给予“买入”评级，目标价 2.84 港元(对应 2020 财年 25 倍)，较当前股价仍有约42%的上涨空间。
国信证券(002736)态度也相当鲜明，其在研报中称，Bonitas对波司登的四点质疑均得到了公司管理层清晰合理的解释，而沽空机构对会计准则不同的忽视以及对波司登的业务缺乏一定了解，其质疑缺乏有效依据与合理性。此外，公司基本面预期目前并未发生变化，公司行业龙头地位稳固，转型红利有望持续释放。这样一个回应的强度与速度，对于做空机构来说打脸不要来得太快。
国元证券(000728)也认为，波司登对于Bonitas做空所给出的解释较为中肯、可观，做空机构的指控缺乏对于公司业务的理解和深入研究，有待商榷。其认为，公司基本面正在转好，羽绒服业务上升潜力仍大，建议积极关注。
国金证券(600109)给入“买入”评级，他们认为，目前公司库存、现金流均在历史健康水平，每年高分红为股东提供价值，未来3年公司有望迈入改革红利的收获期。
同样给出“买入”评级的东吴证券(601555)则表示，继公司上一财年公司累计营收同比增长35%以上，新财年将持续提升产品、强化品牌影响力，对公司未来发展抱有信心。
上次国内卖方机构如此团结，应该是晨星分析师给茅台(600519)出了“卖出”评级的时候吧。值得一提的是，今日A股茅台股价盘中一度突破1000元，最终收涨1.68%，止步996.35元。
3 做空机构的套路，投资者要当心
我们在懵懂初开、初学恋爱时，总爱将这样一句话奉作宝典：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如今置身资本市场，希望我们也能将这句话应用到投资上来。做空机构因何做空？真的因为热爱“真相”而痛恨造假吗？
非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皆为利往。事实上，做空机构在资本市场中历来就不是一个中立角色，且仔细分析下来套路基本接近。智通财经APP了解到，做空机构往往会选择一些被市场反复看好的蓝筹、白马股下手，当然也不排除一些老千股。通过对公司的长期观察和分析，锁定目标、提前布局、速战速决、一击毙命。
这些做空机构往往事先精心挑选好报告的发布时机，在预期发布报告目标公司的行情将下跌之后，将手中的股票事先按当时价格卖出，再待行情下跌后进场收割，获取差价利润，这便是Bonitas此次的操作逻辑。
当然，风险与收益同在。做空机构除往往落得“臭名昭著”、“不择手段”的名头之外，也往往面临着沽空失败的风险。如香橼此前做空恒大爆赚160万美金，最终落得了判5年市场禁入并归还做空所得的下场。
更有意思的是，这两年做空报告越来越多，做空界来了好些个年轻人，报告水准也开始不断下滑。
智通财经APP的观察就是，由于沽空自身的门槛与成本较低，投资者尤其是散户在沽空报告中只要一看到价值为零、谎报利润等字眼就跑，让沽空机构一举赚的盆满钵满。
然而，投资者并非只是盲目的接受洗礼，见的多了也渐渐学会认识他们惯用的断章取义、偷梁换柱、以偏概全等伎俩，沽空报告对公司股价造成的影响也越来越小。
遭到沽空狙击后，上市公司股价往往会下跌，公司也会对做空作出回应。除部分自身的确存在问题的企业，多数公司的股价在作出澄清后都会逐渐回归正常。例如，去年12月Bonitas做空恒安国际时也套用了声称对方虚构净利润、股票价值应为零的相似伎俩，最终恒安于1个月后便收回了做空跌幅。
因此，可以说，沽空机构揭露上市公司问题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市场监督者的作用，对于无法对沽空报告做出有力反驳、自身确实存在问题的公司确实有清道夫的功效。但不论所发出的质疑真实与否，早期对公司的股价造成波动确是真实存在的，对于无辜中枪的投资者造成的损失也难辞其咎。
可即便是我们讲“难辞其咎”，也很难去追责问责，没办法，自由市场，法无禁止即可为。作为投资者，只能告诉自己要理智，要了解自己投的这家公司，要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有所掌握，而不是只一味的出逃。自己割肉，他人获利。
4 前方空头集结，请扶稳坐好
正如前文所讲，六七月份堪称做空的最佳季节，除了已经在进行的博力达思做空波司登，昨日又有GMT 做空信义玻璃（00868），指控集团存在“欺诈迹象”，且集团的盈利无法核实。
前方空头集结，请务必扶稳坐好。
有意思的是，GMT此次也疑似出师不利，信义玻璃今日涨1.46%，股价升至8.360元。同时管理层也强烈回怼称：
“董事会全体成员均强烈否认报告的结论。集团不会接受报告中毫无根据的指控。”
机构中信里昂今日发表研报称，由于借贷成本低，使用港元债务去支付股息并没有错，而公司（信义玻璃）的海外销售也产生外汇现金去支付股息，更能为资本支出提供资金，不需要从内地汇出现金，又称公司具的盈利能力优于同行，且浮法玻璃的改善使在岸现金增加。
该行强调，报告的论点整体而言较为薄弱，因此重申对公司的积极立场，认为近期市场容量减少，下半年的需求将回升，加上产能扩张，将推动长期增长趋势。
中信里昂的结论：
“有关报告对公司的业务营运认识不足，重申对信义玻璃目标价10.9港元，以及‘买入’评级。”
做空机构的选择往往很明显，尤其是在国际形势有点敏感的这个节骨眼上，你会看到几乎无一例外都是质地还不错的中资企业。
当他们带着不那么纯的目的高调宣布做空时，就是希望引起你的恐慌，卖出手中的股票，你要不要让这套路得逞，让他们轻松赚得暴利，就看自己的选择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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